在都市情感与职业成长中捕捉时代症候

——豆瓣阅读近半年网文新探

　　作者：陈　绚

　　豆瓣阅读是都市代症豆瓣旗下的网文平台，以具有一定阅历的情感都市女性、文艺青年为主要受众。职业中捕捉言情、成长女性、都市代症悬疑、情感钉钉幻想是职业中捕捉豆瓣阅读设置的四大频道，此外，成长豆瓣阅读还通过规定主题的都市代症“征文大赛”、限定类型的情感“长篇拉力赛”等多种方式，鼓励、职业中捕捉扶持“言情女性”与“悬疑幻想”的成长发展，在诸多商业化网络文学平台中确立起自身独特的都市代症分众定位。

　　豆瓣阅读的题材选择与其注重IP改编的发展道路密不可分。影视行业对女性、职业中捕捉悬疑题材的青睐，让豆瓣阅读的作品在IP改编方面大放光彩。近年来，家庭伦理剧《小敏家》、都市职场剧《装腔启示录》、生活悬疑剧《消失的孩子》等，都让豆瓣阅读的作品通过影视化走向大众的视野。在网文向长篇、超长篇发展的趋势下，豆瓣阅读保持中篇创作的特色，鼓励作者将作品篇幅控制在10万字到70万字之间，这同样出于利好IP改编的需要。特定的携程题材与篇幅选择，都体现了豆瓣阅读明确的目标导向——生产优质内容，出售IP版权。

　　今年4月，第六届豆瓣阅读“长篇拉力赛”如期启动，邀请各大影视与出版公司加盟。在IP改编的导向下，近半年豆瓣阅读呈现出书写现实、书写时代的特点，在都市情感文中捕捉时代症候，在职业成长文中追求专业深度，在地域书写上发挥特色，代表女性题材网文走出了难能可贵的一步。

　　假亦是真：网络时代的新型情感

　　豆瓣阅读的作者们以敏锐的观察力、独特的切入点、炉火纯青的群像书写、举重若轻的行文手法，勾勒出当下人的情感与真实

　　不同于大多数为读者“造梦”的女频言情小说，豆瓣阅读一向以凌厉的姿态考问情感与婚恋的意义。这里常见的不是山盟海誓与甜言蜜语，而是事业爱情的纠葛、婚恋孕育的钝痛、原生家庭的苦涩、熟龄男女的精明。现代都市的情感生活是豆瓣阅读的重要题材，紧扣着时代变革与情感症候，涌现了许多书写新型情感的优秀作品。

　　因《装腔启示录》成名的庆余年2柳翠虎，其新作《浪漫有限合伙》以戏谑的标题和文案为读者带来都市男女的新型情感困局：“不婚主义者，在结一种很新的婚”。小说极尽夸张之能事，描写了三个女性吊诡的情感与婚姻：一个为了不结婚而结婚，一个以结婚为终身目标，还有一个坚决反对结婚。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价值取向、婚恋观点，让这部小说成为都市男女婚恋行为的“博物馆”。看似离奇的婚恋情景剧背后，是作者对已然存在裂缝的“婚姻”制度的反思，也是对始终被“婚姻”问题缠绕的女性困境的关怀。

　　被称作“自媒体版《小偷家族》”的《低俗！订阅了》围绕时下新颖的自媒体博主和网络直播展开，际遇不同的老中青三代人聚在一起，扮演颇具喜剧色彩的一家人，给粉丝们带来了治愈与笑料。组成这个“赛博家庭”的每个人都有难言的隐痛，然而，互相伤害、互不了解的是血缘上的“相亲相爱一家人”，互相救赎、互相理解的却是网络情缘一线牵的“非亲非故一家人”。小说分明荒诞而讽刺，但作者大山头却笔锋一转，为我们书写趣味与温情，大胆地对“家庭”的概念提出质疑：“逃跑后存活下来的女人、不阳刚的男人、被留下的老人和被遗弃的儿童，这里是由这种人组成的家。不赚钱就无法聚集在一起，有吃的却一起分享。这样还不够吗？”当真实与虚假难以区分，或是我们已经习惯在所谓真实中看到虚情假意，在所谓虚假中追寻爱与羁绊，豆瓣阅读的作者们以敏锐的观察力、独特的切入点、炉火纯青的群像书写、举重若轻的行文手法，勾勒出当下人的情感与真实。

　　与新型的情感表达相匹配的还有新型的写作风格。《浪漫有限合伙》贯彻了柳翠虎夺人眼球的“金句风”：“同时聊二十个，不是海王，是客服”“我已婚了啊——嫁给了工作”……不到20字的章节标题尽是对工作、生活、婚恋、人际关系的吐槽和调侃，奠定了小说诙谐却深刻的风格。三对男女的故事以巧合勾连、拼装、组合，犹如电视剧转场的节奏，让每个情节既吊人胃口又留有气口，充满视觉性和节奏感。

　　《低俗！订阅了》在写作手法上实践着另一模式——“短平快”的短视频风格：少细节、多情节，少铺叙、多笑点，以30万字的中短篇幅翔实地讲述一家六口的六个故事，可谓每一“帧”都用在刀刃上。跳脱的剧情、欢快的节奏让小说以如此轻盈的方式阐释如此沉重的主题，“轻松”和“快乐”是读者评论中最常见的字眼。这也与网络时代的文化现象紧密相关：以简单对抗复杂，以碎片取代整体，以欢声笑语解构宏大叙事——在这场喧哗热闹、人皆知假的赛博筵席中，真实的情感共同体就这样诞生。

　　行业新风：求专求精的成长史传

　　影视行业对现实题材IP的青睐和需要促使豆瓣阅读的作者以更宏大的视野记录时代的发展变化，以更细腻的笔触描绘人民的现实生活，也因此为读者带来一场现实题材的网文盛宴

　　“职场女性”一直是豆瓣阅读女性频道下的重要类型，随着这一类型的进一步发展，豆瓣阅读的“职业文”更加追求职业描写的深度、开拓行业书写的广度。作者们或是内行的从业者，或是在资料收集上肯下苦功，许多网文不仅有对某一职业本身的精雕细琢，还能从经济社会、时代变革的角度整体性把握行业特点，从而让小说拥有更加广阔的视野与格局。

　　喜酌的《风滚草》以“返乡”为开头，将故事的舞台搭建在西北。北漂失败的女主角和家道中落的男主角在家乡久别重逢，插科打诨的爱情喜剧中穿插着热火朝天的创业故事。两位主角一个发展特色产业葡萄酒、一个开设创意手工工作室，融合“返乡创业”的发展政策和“一带一路”的国际视野。小说的结尾具有高度的象征意义：“程思敏走到她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她妹在写作文，作文的题目挺难：生活是什么？用200字描述一下你的幸福生活。而小宝给出的答案很简单：《生活，是上升的彩色气球》。”面对“美好生活”的时代主题，喜酌交出的答案既是一篇“甜”“爽”兼具的言情小说，也是一张紧扣主旋律的大气答卷。

　　青耳的《林舟侧畔》以主角林颂接手濒临破产、亟待转型的老船厂为起点，塑造了一个敢于革故鼎新、甘于吃苦打拼的“厂三代”形象，让人联想到今年开年热播剧《繁花》中大声喊出“我是自己的码头”的汪小姐。凭借愈挫愈勇的斗志、坚定不移的努力，以及把握时代、放眼世界的目光，一座风雨飘摇的百年老厂得到拯救，传统工艺与现代企业碰撞出新的火花。该小说既是一篇船厂女儿的成长史，也是一部中国民营船企的发展史，更是在改革开放40余年后的今天，以女频网文的形式回应了“含着金汤匙”的年轻一代如何扛起“父辈的旗帜”的难题。

　　从格子间走向山川湖海，豆瓣阅读的网文对职场与职业有了更加瑰丽宏大的想象，扎根于更加深厚的历史与现实。读者开始在主角的成长中看到历史的深度、时代的风云、现实的旋律，也在实干兴邦的创业史、锐意进取的改革史中看到一个个令人骄傲的女性身影。豆瓣阅读现实题材创作的丰收同样与IP改编息息相关，这些书写行业新风、展现主流价值的作品背后，是近年来现实题材影视作品的繁荣——《风滚草》的返乡创业赓续了《山海情》的扶贫攻坚，《林舟侧畔》的逆转翻盘继承了《繁花》的时代东风。影视行业对现实题材IP的青睐和需要促使豆瓣阅读的作者以更宏大的视野记录时代的发展变化，以更细腻的笔触描绘人民的现实生活，为读者带来了现实题材的网文盛宴。

　　斑斓色彩：深耕现实的地域写作

　　土地，以及土地上流转的时光和土地上行走的人，越来越成为豆瓣阅读的核心关怀。豆瓣阅读对现实题材和影视改编的重视将继续鼓励这一创作特色，催生出更多色彩斑斓的地域写作

　　深耕现实题材的豆瓣阅读，近半年将其浓郁的地域写作色彩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尽管没有相应的标签，但“地域”和“城市”已然成为豆瓣阅读一众网文的另一主角。从北上广到粤港澳，从东北大地到塞上高原，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地景到小桥流水的村落农庄，豆瓣阅读的网文作者在色彩斑斓、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书写下越来越多的锦绣文章。

　　在主攻影视化改编的背景下，扎实的地域特色和时代背景都是为小说增质、为影视赋能的关键。淳牙的《冬风吹又生》在本届“长篇拉力赛”中受到爱奇艺、腾讯视频两大观察团的好评，“东北”是两大影视巨头共同认可的特色。小说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经典故事情节移植到东北黑土地上，非但不显突兀，更在“本土化”的过程中碰撞出充满戏剧性的趣味性的情节。以大澡堂子氤氲的水汽作为开头，一幅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画卷徐徐展开，作者对东北的风物与人情信手拈来，城市作为背景润物无声地滋养着小说治愈的氛围。

　　自觉进行地域书写的作者比比皆是，讲好一个人的故事之外，他们更有讲好一座城的野心。《林舟侧畔》里，作者借主人公林颂之口道出对榕城福州的深情告白：“我们榕城一部船政史，半部中国近代史，中国第一所船舶学校，第一台千吨轮船，第一艘自制钢铁舰，古观落叶以为舟，海上古丝绸之路的起点……”和“厂三代”林颂一样，城市也是这个成长故事的主角，肩负着深厚的历史遗产与文化内涵，福州同样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她作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支点城市，在小说中与主角一起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时代”亦是另一种“地方”。璞玉与月亮的《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是悬疑组最受好评的作品，小说题材是豆瓣阅读特有的“女性悬疑”：以“夜路上尾随的男人，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慈祥长辈突然情欲化的脸，当女性所有的恐惧具象化”为题记，小说通过一系列针对女性的凶杀案揭露女性在社会中面临的种种暴力与污名。在对女性议题的深入关怀、对悬疑案件的精彩描写之外，小说设定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代背景，以及东北江南两个城市的地域描写也可圈可点。70年代东北的工厂与平原为悬疑提供森然的符码，80年代江南的街巷与深山为犯罪提供躁动的舞台。所有谜题的答案直指时代最鲜明的特征，原来杂志社纷至沓来的读者来信方是题眼。迷惘青年们寄往编辑部的一封封信件，通过邮差寄往天南海北，为正与邪的斗争埋下伏笔。报刊亭、香港武侠、文艺杂志，看似微不足道的闲笔，既细密地召唤着时代的乡愁，又构成了悬疑小说的核心诡计、立身之本，足可见作者的笔力与用心。

　　土地，以及土地上流转的时光和土地上行走的人，越来越成为豆瓣阅读的核心关怀。豆瓣阅读对现实题材和影视改编的重视将继续鼓励这一创作特色，催生出更多色彩斑斓的地域写作，让网络文学的土壤绽放更多现实之花。

　　以本届“长篇拉力赛”为例，“加入当下流行元素”“展现女性力量”“具有地域特色”“关注社会议题”等，都是大赛有意给出的提示，也可以视作豆瓣阅读整个平台的创作风向标。豆瓣阅读密切关注IP改编的潮流，以积极主动的姿态建设平台的优势类型、引领作者的创作内容、提供下游的行业资源，从而在众多网文平台中开辟出一条独特的道路。

　　（作者系北京大学当代文学专业2022级硕士研究生）